清末民初,有很多人被生活所迫,不得已当了土匪。比如本文的陈汉章,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。
1887年,陈汉章出生于湖南怀化应虎坡,小名岳娃崽。和当时的大多数人一样,陈汉章家非常穷。父亲陈钊租种地主的田地,辛辛苦苦养活四个孩子,能吃饱饭就感谢老天爷了。
陈汉章在兄妹中排行第二,从小就帮着父亲在地里干活。因为经常受到地主家孩子的欺负,他的小脑袋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,一家人这么拼命干活,为啥还是吃不饱饭呢?在那个时代,这个问题肯定是越想越不明白,陈汉章最终决定:不干农活了,爱咋咋地!
不干农活,陈汉章就开始“放飞自我”,游手好闲,四处瞎混。时间一长,他的胆子也大了,觉得自己烂命一条,谁也不怕。
十多岁的时候,陈汉章的堂兄出了一件大事。
有一天,村子附近的小溪里,有人用茶枯药鱼。所谓茶枯,是山茶树上的油茶果实,经过压榨后剩下的残渣,这东西对小杂鱼、河蚌、螺蛳、蝌蚪等杀伤力很强。陈汉章的堂兄陈贵龙,听到这个消息后,赶紧跑到溪边捡小鱼。回去的时候,顺手砍了几根大地主陈永地的柳枝条。
按理说,这不算什么大事。但是,地主陈永地知道后,立刻带人找到陈贵龙,说砍了几根柳枝条,就是破坏了自家的风水,必须惩罚。陈贵龙家也穷得叮当响,没有一样陈永地能看上眼的。
于是,愤怒的大地主陈永地,让陈贵龙吃一瓢大粪,此事才能罢休。陈贵龙知道如果不听话,少不了一顿毒打,以后还会被处处针对。没办法,他只好捏着鼻子,完成了陈永地的要求。
此事之后,陈贵龙越想越别扭,这事儿太丢人了。于是,他找到了陈汉章,诉说自己的委屈。当时的陈汉章年少气盛,觉得堂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自己不能坐视不理,于是主动去联系一个当兵的亲戚,借了两支长枪出来。
兄弟俩一人一支枪,趁半夜摸到陈永地的家里,把这个大地主绑起来拖走了。陈永地哆哆嗦嗦地被拉到了一处小山坳里,看到是陈贵龙和陈汉章,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,赶紧磕头求饶。
陈汉章于是说,想保住性命也行,必须拿出1100吊钱,还有两支长枪,才能放人。陈永地家里有钱,这不算什么大事,当即点头答应了。没想到,陈汉章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票大粪,让陈永地必须吃下去。
太狠了,陈永地被两支长枪顶着,不敢不吃。所以,只能眼一闭心一横,吃了下去。
陈汉章为堂兄报了仇,又得了好处,决定正式当土匪。
那个年代,有枪就能称王称霸,陈汉章非常明白,所以拿到钱之后立刻买枪。之后,他绑了几个大地主,勒索了不少钱。附近村子的年轻人一看,陈汉章四处绑票勒索,越来越有钱,都十分羡慕,纷纷前来投靠。
民国初年,陈汉章手下已经有了不少人,他就带着队伍上山了。
有些穷人当了土匪以后,不欺负老百姓,劫富济贫。但有些穷人当了土匪,却十分凶残,坏事干尽,陈汉章就是这样的人物。
他带队出没于泸阳和铜湾交界的大山里,时不时下山抢劫,奸淫掳掠,祸害老百姓。有一年,他带队经过泸阳黄花树村的高岩,把附近农民家中的9头耕牛都拉走了。这么多户农家,全靠耕牛过日子呢,这下好了,粮食严重减产,第二年饿死了20多人。
那个时候,一般的土匪队伍虽然也抢东西,但不会轻易动老百姓的耕牛,因为把老百姓都饿死了,土匪也没得吃了。但是,陈汉章的队伍,毫无顾忌。
1921年,一支军阀队伍路过泸阳,陈汉章看上了对方的装备,决定拦路抢劫。但是,对方毕竟是正规军,不好打。陈汉章不知从哪找来了一门火炮,虚张声势打了几炮,对方以为被重兵包围,立刻溃败,扔下了不少枪支弹药。
通过这种方式,陈汉章捡了好几次大便宜,发展成了上千人的土匪队伍,兵强马壮。那个时代土匪队伍的发展模式,千人以上的大队伍要么很快就剿灭,要么很快被收编。1923年陈汉章被收编的时候,他手下已经有了4000多人。
人多了,队伍就不好带了,毕竟这些人都是要张嘴吃饭的。陈汉章拿到的军饷,仅仅只能应付日常开销。但是,他不仅要自己多捞钱,还要造枪买炮,扩大实力,必须想办法多弄些钱。所以,他在地方上搞摊派,从老百姓到地主士绅,都要交钱才行。
这还不够,陈汉章又先后攻打溆浦、芷江、洪江、会同、靖州、绥宁等县,进了城就烧杀劫掠,然后占据为自己的地盘。
地盘大了,有了钱,陈汉章就该享受了。
陈汉章把司令部设在洪江,那里是整个湘西竹木、桐油、大烟等商品的集散地,一些农副产品也会在这里转运。所以,洪江的生意人特别多,陈汉章于是和一个富商一起开了钱庄,并调动部队对周边商道进行保护,让洪江各行业的生意都很兴旺,他自己也赚了大钱。
陈汉章后来在老家修了一栋房子,然后安排数百名民夫,把他在洪江的大洋都运了回去,派重兵把守。他到底捞了多少钱,没人能说清。
陈汉章明媒正娶的大老婆、小老婆,一共有11个。他根本没有时间管理队伍,都交给手下负责,自己每天寻欢作乐。洪江的十大会馆,都争着巴结陈汉章,轮流请他吃喝玩乐。那些有钱的大商人,凑钱在天王庙修了一座大戏台,专供陈汉章来听戏。
陈汉章出来听戏,都是骑着高头大马,身边一大群侍卫前呼后拥。他的后面是妻妾的轿子,专门有人跟着保护。后来,陈汉章为了出门更威风,就到长沙招来了八九个十分高大英俊的男子,充当他的侍卫,每次出门在前面开道,很多人都会来围观。
听完戏之后,陈汉章就带着妻妾到旁边的酒楼吃喝,这也是大商人专门为他修造的。就这样,每天吃吃喝喝,抽烟耍钱,商人士绅挨个过来拍马屁,陈汉章过上了幼年时想都不敢想的日子。而他的那些亲戚朋友,自然也跟着沾了光,都成了有权有势的人物。
陈汉章万万想不到,自己的死期快到了。
每天潇洒过日子的陈汉章,把大小军务都交给手下处理,自己不管不问,只知道吃喝玩乐。时间一长,有些人对他颇有怨言,有些人则密谋除掉他。
1930年3月23日晚,陈汉章应邀去湘乡会馆赴宴,和一群商人大吃大喝之后,又看了一场戏,才醉醺醺地准备回家。当时,陈汉章已经很难站稳,没办法骑马,所以坐轿子回去的。4名轿夫抬着轿子,8个卫兵跟在左右,一路往司令部去了。
当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,等轿子走到杨家港口附近时,忽然传来一阵枪响,两名轿夫应声倒下。几人还没反应过来,又是一梭子子弹打过来,两个卫兵当场被打死。剩下的轿夫和卫兵,连开枪的人都没看见,就落荒而逃。
等大批警卫赶来时,暗杀者早就跑了,陈汉章倒在轿子里,身中数弹,奄奄一息。手下赶紧把他抬回去救治,因为害怕还有人继续行凶,大老婆小老婆等等眷属,赶紧拉着陈汉章往老家跑。结果在半路,陈汉章就一命呜呼了。
到底是谁杀了他?后来调查得知,陈汉章手下有个叫李宝臣的,一直心存二心。陈汉章想着找机会吞并李宝臣的铁杆部队,李宝臣则想着杀掉陈汉章取而代之。最后,李宝臣先动了手,派了六七个最忠心的部下,暗杀了陈汉章。
带着11个老婆,每天吃喝玩乐,陈汉章一定想不到,自己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。